精妙的中国女性妆饰文化(二) 面妆:浓妆淡抹总相宜

人生有一种无奈: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离镜花离树。

对于大多数女人而言,“美人迟暮”是与“英雄末路”一样悲情的。

自然万物皆有生老病死的发展变化。往往于稚嫩之际,钟灵秀毓、玲珑可爱,随着岁月的消磨,饱经风雨,斑驳衰败甚至消逝,自然令人唏嘘。

所以,世上女子,对美颜的执着可谓“前赴后继”,与自然规律作斗争,只为在青春年华里尽情绽放美丽。

面妆在中国历史上可追溯到两周时期。那时候,女人们就已经懂得用脂、泽、粉、黛来化妆了。但当时观念还不算开放,而化妆品制作工艺又不够发达,因此两周时期的女人妆饰是以脸上涂白粉、眉毛涂黛为主,即“粉白黛黑”。直到秦始皇宫中的“红妆翠眉”,面妆才开始走上了色彩丰富、造型多变的时尚风潮。

古代女子,无论出身富贵还是贫贱,无论是惨绿还是愁红,于闺阁内外留下了诸多耐人寻味的智慧与创意。

无法舍弃的追求:白,还是白

两千年前“美人”的概念里有着严格的界定,首先就是要好看。

怎么才好看,必须是肤色白哲、面容光洁靓丽。

当时的人们还不懂得使用妆红来修饰面部,因此在先秦至汉代,女人们敷面的东西只有一种:米粉。

这种纯天然的化妆品制作也很简单,就是将米粒研碎后添入植物香料做成白粉。这种米粉不但能粘在脸上,而且因为有植物香料的缘故,所以暗香飘溢而最大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增白。再黝黑的脸颊若是抹上一层白粉,简直判若云泥,所以这种简易化妆用品深受女人们的喜爱。

后来女人们发现,茜草这种植物既能做染色剂,还可做成一种红色的粉,因此不仅用来点唇,还用来作脸上的妆饰打底、抹面。随后精明到家的女人们更有了新的发明在化妆时,茜粉与白粉合用(施朱),小脸蛋于是乎白里透红、艳丽动人。

后来,米粉的地位被动摇了,取而代之的乃是胡粉。胡粉是什么东西,“灼烧铅做粉谓之胡粉”,也即是加入了铅。

铅粉与米粉相比,敷上面后附着性更强,且亮丽增辉,美容效果更明显。大概那时女人们认为脸色太白了便有点过,不如亮一些,显得优雅成熟、细腻柔蜜,所以人们习惯把敷胡粉叫成“铅华”。

当然,这个“胡粉”并不止“铅”这一种成分,据说其中还有豆粉和蛤喇粉。《天工开物》记载下了它的配方一斤细铅粉调以二两豆粉、四两蛤喇粉。

胡粉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但因为有金属铅,长期使用难免会中毒,一年半载后脸色渐渐发青,皮肤也跟着粗糙了。于是那时的妇女群众齐呼上当,单纯以豆粉和米粉作为材料的面妆品又卷土重来,但同时人们开始把目光转向其他原材料,希望能有一种替代在这种机遇之下,有一种我们所熟知的化妆品横空出世引领风骚,立即成为化妆界的一姐一一胭脂。

红妆素裹:最美是胭脂

胭脂缘自西汉。张蓦通西域之后,从焉支山下带回来一种叫“红蓝”的花,娇艳欲滴,诱发人们的各种想象。有人将这种红蓝花柞捣,去掉其中的黄汁,就得到了鲜艳的红色染料,再以丝绵浸染,晒干则制成了一种本土化的红妆。使用时只需蘸少量清水,便可进行唇上甚至脸上的涂抹和增色了。但那时只叫它为“焉支”。

至南北朝时,“焉支”的制作工艺又有了大幅度的改进添以牛髓、牛脂、猪胰、清油等,让其成为稠密润滑、营养丰富的脂膏,一种是以丝绵蘸红蓝花汁制成,名为“绵燕支”另一种是加工成小而薄的花片,名叫“金花燕支”。这两种燕支,都可经过阴干处理,成为一种稠密润滑的脂膏。这时其名称也有了些许的改变,被写做“胭脂”。胭脂一经问世便张扬飞肆,春光润眼,长期引领古代女性化妆潮流。

薄薄施朱,以粉罩之,一份柔情曼态,深闺弱质们骨子里的那份殷殷之情则让多少男子魂飞魄散。

在唐代妇女的束缚极少,那时的女性追求“雍容华贵”的时髦,面妆以浓艳的“红妆”为主流。当然,也不是千遍一律的。唐人宇文氏所著《妆台记》里对那时女子晨起梳妆的细节有过经典的描述,即以胭脂涂于双掌内,施之脸颊。而妙的是每一款胭脂妆式,都有一个极雅致的名字浓者叫做“酒晕妆”也称(“醉妆”,这种妆是先施白粉,后在两颊抹以浓重的胭脂如酒晕效果),浅者叫做“桃花妆”(色浅而艳如桃花),淡淡均匀的一层,则被叫做“飞霞妆”(如晚霞之美)。

晚清时的胭脂则不再以红蓝花为原料,而以鲜花的花瓣来替代。慈禧还有一款简易面膜非常适用于现今经常加班的都市白领们用新鲜的玫瑰花、茉莉花、金银花,绞碎后包入绢巾,挤出鲜花的原汁,再调以适量的芝麻油,用时在晚饭后涂面。

“金粉”敷成“黄脸婆”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

这是形容古城南京的诗句。“金粉”成为了历经吴(三国)、东晋、宋(南朝)、齐、梁、陈六个朝代都城的南京靡丽繁华景象的最好象征。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金粉,也叫“黄粉”,顾名思义,它的颜色正是黄的。如果你去细细了解一番,定会大吃一惊这种缔造了六朝化妆史的传奇化妆品,涂在脸上效果骇人,据说初见会以为生了瘴病,因为脸色发黄。

但是,它的成分却是一种可入药的天然植物一一栝萎。

使用时,女人们事先将栝萎捣成浓汁,每每于初冬之时均匀地涂在脸上,恰似一种“黄色面膜”。冬天正值寒冷,一般是不揭掉的,只等来年初春时,即万物复苏之际再行摘除。可见这种妆扮有些吓人一个冬天甭想洗脸了,但是据说揭掉之后的面部皮肤澈若水晶、白如嫩玉。

六朝之所以能有“金粉”问世是受其环境影响的。六朝时佛教盛行,各地寺院香火鼎盛,人们对殿堂上鎏金的佛像产生了一种结缘的愿望,于是“金粉涂面”也就应时而生,同时它还有一个时尚的叫法:“佛妆”。

南北朝时还衍生出一种怪诞面妆:额黄。即以黄色(或其他色泽)的颜料染画在额间,又称“花钿”。

“额黄”的缘起很有趣味南朝宋武帝之女寿阳公主一日仰卧檐下小睡,恰逢一朵梅花正好飘落在这位睡美人的额上眉间,遂染成花瓣之状。公主醒后拂之不去不知所措,哭得如雨打梨花,以为破了相,估计心里担心日后嫁不出去。但一旁侍女见状后极夸其奇异美观、秾丽富艳颇有富贵之气,寿阳公主才转忧为喜。渐渐的也就将错就错了。谁也没想到,这种奇巧妆饰竟然广为流传,竟达至数百年之久!

那些引领潮流的女人

说起化妆,总有那么些在官场、商界、娱乐界的豪门贵妇、明星们是活在潮流最前沿的,浑身上下都是焦点。

说起女人最扬眉吐气的时代,莫过于女皇陛下武则天当政时。而当时身价地位最重的千金小姐,当然就是女皇的女儿一一太平公主。武则天曾为皇帝看中的女人,还得了个“武媚娘”的称号,自然美貌有过人之处。据历史所载,这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主相貌极像女皇而深受宠爱,自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作为舆论界最瞩目的女人,太平公主在化妆上怎好意思没有秘方呢,有没有用不要紧,作为名人最重要的是一一噱头。她独制的化妆品原料主要是桃花和乌鸡血。桃花要三月初三这日采集的,乌鸡血要七月初七这日收集的,再细细调和才得以制成,用时一定要从头到脚细细涂遍全身方可。据《神农本草经》记载,桃花的确“令人好颜色”,鸡血又有滋润皮肤功效,怎么搭配都行,玩的就是情调。

要讲到噱头,女皇的贴身秘书上官婉儿才是玩到极致。这位常驻娱乐版头条新闻的女人,不仅跟多位男性名人传出绯闻,甚至跟女皇宠幸的面首张宗昌关系暖昧。这事一经传出,惹得女皇大为震怒,差点小命都没了。最后还是因自身才华出众,女皇舍不得才手下留情,赐了个“黥面之刑”。这刑罚对一个美人来说也太残酷了,在脸上刺上疤痕以后怎么混,估计女皇武则天看她老出风头已经很不爽了你不就是靠小脸蛋勾引男人吗,破你的相让你哭去吧!

这上官婉儿果然不是普通人,既然面相已破无法复原,那就另寻法子叹,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她剪下梅花状的花铀贴在损伤处加以掩盖,谁料无形间风趣横生,更添妩媚。再次重夺娱乐版头条。

比起上官婉儿,杨贵妃命儿似乎好多了,养尊处优的地位使得这位贵妃在面妆上有的是时间和条件去花费心思。唐代,贵族妇女们于软红香雾中热衷追捧的高档化妆品还有珍珠粉。她曾经自创一款专用的“面膜”:将珍珠、人参、白玉研磨成细粉,再以上等藕粉调和,成为一种膏状,每晚敷脸静待,然后洗去,脸上站缺瑕疵全无。可见这种面膜很有效果,不但祛斑增白,还能去皱有光泽。

杨贵妃还有一款独家秘方,据说也是使她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秘密武器,叫做“太真红玉膏”:杏仁浸泡后去皮研成细末,与轻粉(即甘汞,有消毒之功)、滑石粉混在一起,蒸后再与冰片、麝香、鸡蛋清调和为膏状即可。于每天清晨洗面后敷用。后世的李时珍曾在其所著的《本草纲目》上直言说珍珠粉’涂面,令人润泽好颜色”,以至于清宫慈禧老佛爷也对它喜爱有加,使用的养颜秘方中也还用这个珍珠粉。

宋代的面妆用料则主要以石膏、滑石、蚌粉、蜡脂、壳麝、益母草等调和而成,叫做“玉女桃花粉”。值得一提的是,在现已挖掘的南宋一古墓中,竟然出土了斑斓饱满的“粉饼”:有方的、圆的、葵瓣等各种形状,上面还压印着梅花、兰花、荷花等不同的纹样,秀丽纤巧、春风拂面,其精致程度远远超逾了现代的粉饼。

明清时代女子的妆饰风格,总的来说,在面妆上趋于简约、清淡。在沿用前代的妆粉外,明清妇女又创造了很多新类型的妆粉。民国时期,女子们受西方影晌日益深刻,这时的面妆以取法自然,浓艳又不失真实为最重要。

Tips:古代最高档的梳妆台竟然是全自动的

早在先秦时期,皇室或是贵族就已经拥有了高档的梳妆台。有唐一代,更是出现了流光华美、琦玮谲诡的手工妙品。

一面浮光耀金的铜镜镶嵌在雕龙刻凤的镜架上,下边有一镜匣,镜匣之下则是两层门户密封的柜子。这样的妆台表面看起来简单明了,但却是极工妙之巧,趣味盎然。使用时,只需轻轻一扭镜匣上面的一个开关,镜匣随之而出(里面藏一些头饰以及替子、金钗、木梳等梳妆用具)。同时,下面的柜门自开,从里面徐徐(自动)走出一个婉娴端庄笑语盈盈的木雕妇人,但见她平托的双手上,依次放着面巾、妆粉、眉黛等洗梳必备之物,随取随用。妆饰已毕,只要再轻扭一下镜匣上的开关,镜匣自会关闭,下方那位“服侍”的木雕夫人乖乖地走进柜子里,柜门亦随之关闭。

这个极尽雕琢的梳妆台出自唐代某位工匠之手,被应用在宫廷,《太平广记》里有详实的记载。从中也可以领略到一千一百年前上流社会的妇人们在涂脂傅粉时的那份精致、雅洁和华贵。

来源:《神州民俗(通俗版)》2013年01期    陈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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