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心脏搭桥，缺一万元手术费用，望君子援手！白纸黑字后跪一男人。
住院部门口玩众筹，还真新鲜。
无须面对行人的质疑，医院的诊断书，小女孩躺在病床的照片，太具备说服力了。
只是这选择，不够理想。
来往的病人家属，哪个身上揣的不是救命钱，谁会自己屁股流鲜血，还给他人医痔疮？
职业习惯让我停了脚步，这里面应该有新闻价值。我是来医院挖新闻的记者。
众筹算不得新闻，网上网下都不算，这年月谁没慷慨解囊过。
屡见不鲜的事件想整出爆点，如同跪在住院部筹钱的男人想有收获，都是异想天开。
弯下身子，我提醒说，这地方人人都自顾不暇的。
男人说我离不开这地方，孩子得照料。
随着男人视线，住院部三楼有个小女孩的脸，正贴着窗户玻璃往下探寻，男人跪的地方是个死角，男人能看见女孩。
应该是个没娘的孩子。
抬头，我恶狠狠骂了老天一句，不是说没娘的孩子天照应吗？转身看向街对面的自动取款机，自从有了支付宝、微信红包后，我出门身上从来都是不名一文。
身转得有点急，撞上一个女孩，谁不长眼呢？女孩话虽这么说，人却不看我，视线越过我的肩头，落在那张白纸上。
就缺一万元？女孩问。
男子点头。
女孩看看医院诊断书，又看看照片，跟着眼睛飞快往三楼瞅，只一眼，把胸前坤包拉开，掏出一个信封来，整一万，拿去，赶紧给孩子做手术！
男子迟疑一下，眼里有火苗燃烧，我看见，男人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紧接着，男人飞速夺过那笔钱，不是拿过，不是接过，是夺过，肯定是担心女孩反悔。
女儿的命，让男人一点也不反悔自己的行为。
急匆匆攥紧那笔钱，男人到底没完全失态，冲女孩鞠个躬，抓起地上那张白纸转身欲走。
这个留下！女孩抓住那张白纸，把小女孩的照片给了男人。
男人眼神抛出一个疑问，却没多话。
男人走远，女孩出了住院部大门。
是托？可这没人围观啊。
一万元，换这样一张白纸黑字，太需要一个过硬的解释了。
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是新闻工作者的职责所在。
还真的让我窥破了女孩的秘密，没不可告人的地方。
市中心最热闹的广场上，女孩将白纸摊在地上，轻轻弯下双膝。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向取款机，我取出一千元，有价值的新闻得花钱买。
一千元到底撬开了女孩发乌的嘴唇，那一万是众筹来的，我也要做心脏搭桥手术。
我有理由质疑女孩了，众筹来的钱，更得珍惜啊，就这么轻易转手赠人？
我这不是珍惜？女孩发乌的嘴唇因激动而有了血色，那个小女孩只差一万，而我才只筹到一万，人的心脏可以搭桥，人的心灵为什么不能搭桥！
来源：《长江文学》2019年1月27日 刘正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