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穿越回唐朝参加宴会,你会看到什么?

中古时期,唐帝国声名显赫,这种生威甚至西传至爱琴海流域,至今仍可在古罗马、古伊朗等地区的出土文物上窥见一斑。这种衣食无忧的安乐生活尤其表现于唐太宗至唐玄宗时期的图像资料中,“宴饮图”则为绘画作品中的常见题材。

“宴饮图”一般指描绘进食场景、备宴场景、饮食活动的图像,唐代之前便已有入画的先例,汉代常见的宴饮乐舞画像石、汉墓中《宴饮百戏图》、东汉佚名创作的壁画《夫妇宴饮图》均为其中代表。

中国历史上最开放的朝代

唐王朝时期的中国是一个民族大迁徙、大融合的时代,更是中国社会产生巨大变革的时代,由科举制确立政治地位的南方士人涌入长安,与北方旧贵族在政坛风卷云涌、一争高低。七世纪也是一个大量外域文化涌入中国的时代,佛教哲学于宗教文化、粟特罗马器物于造物文化的影响,西方天文学于本土科学,唐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接纳着外域的“奇珍异巧”,它们深刻影响着唐代的社会风貌。

与衣食住行及其他日常生活相适应的是,当时的艺术作品也对这些外域之物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由体现在宴饮类图像上。唐“宴饮图”主要创作载体分为壁画和绢本画,虽然这些画卷因为时间流逝而失去了昔日的光泽,存世者少之又少,但仍为后世学者的研究打开了一扇大门。

古典又艳丽的“连环画”

唐代宴饮类图画主要集中于盛唐时期的黄河流域以北的书画作品和墓室壁画中,另在画像砖上零星可见。这些“宴饮图”可根据内容分为备宴图、侍者图和饮食图,多用笔墨勾勒出大致形态再进行上色,其内容丰富且别具一格,囊括了从备宴到宴席散去的整个过程。在这类壁画中,宴饮过程并不集中表现于单个的壁面,而是将多个壁面上连续的画面关联起来依次展开,壁面图像之间相辅相成以达到阐释主题的目的。这种连环画式的动态表现让原先静止的人与物穿越千年,跃然眼前。

唐代宴饮类绘画作品代表着中国画的古典画风,它们造型手法成熟完整、写实而追求和谐;技法单纯,赋色较前朝略趋浓厚;构图格局强调文学性,也就是像记事诗一样把不同的情节串联起来,表现人物情感,突出主题。这类图像选取的场景多为宴饮过程的关键环节,例如图1中五代南唐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第四段所表现的就是这场宴乐的高潮,鲜丽的石色重彩溢满全卷,华丽的陈设与美酒佳肴为整幅画卷平添了一份雍容之感。除了必不可少的茶酒饭食,宴饮图中还会展现一些佐乐活动,包括行酒令、乐舞表演、百戏游艺节目表演等。这些活动或多或少受到了外域文化的影响,尤其表现在舞蹈方面。丰富多彩的活动在帮助调节宴饮气氛的同时,也因为外域因子和本土文化的碰撞,使得唐代宴饮风俗具有更丰富的文化内涵。

图1 《韩熙载夜宴图》第四段 五代南唐 顾闳中

从“胡瓶”到浓眉大眼的“大食人”

在唐代画家们的笔下,唐代的多元化可以是通过器具造型体现的,富足的经济条件导致了唐代人民对饮食的考究,这些画作中的食物、器物作为宴饮图的一部分,有时作为独立装饰而存在,有时也和历史故事相结合。

在房陵大长公主墓的壁画中,来自外域的饮食器具不胜罗列,这些饮食器具由侍者操持,她们表情严肃认真,动作更是虔诚谨慎(图2)。这座墓葬中出现的壶、高足杯、花形盘等正是外域饮食器具的照刻,而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些画作完整准确地再现出当时这些饮食器具的形制与用途,一些器物也可与考古发现的实物相比较。

 

图2 房陵大长公主墓壁画

唐代画家凭借着自己的艺术造诣和高超技法,甚至能在画作中通过色彩、笔触表现出器具材质,尤其是一些木制、玻璃制品。画作中的表现器物的真实程度毕竟有一定的局限性,至少无法准确反映出它们的产地,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唐代绘画中的部分器物是与西方器物紧密关联的,它们无论是舶来品还是仿制品,对于唐代造物文化的研究都是珍贵的参照物。

食物本身也是反映社会生活的重要媒介,在部分反映民间往来的宴饮图中,普遍存在着各种类型的小“胡饼”,它们深受唐代本地居民和外域人的青睐,但是制作技术却是由西域人掌握的。与百姓饮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达官贵人们餐桌上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这些精美菜肴由昂贵的进口配料和外来食谱制作而成的,例如《食谱》中记载的“千金碎香饼子”和“婆罗门轻高面”。这些出现在“宴饮图”中的食物甚至动物,往往都能在文献记载中寻到源流,它们相较于前朝,绘画风格倾向于写实性,更加表明在开放的唐代社会,舶来品已经成为社会生活中的日常用具。

宴饮图中也常见一些远国绝域的居民形象(图3),他们有的是宾客有的是侍从,穿着着具有本地特色的服装,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他们奇特的相貌。

图3 蒙古汗王就餐图

其中头顶高帽神态傲慢的回鹘(hú)人、浓眉大眼鹰钩鼻子的大食人、头发卷曲面带微笑的波斯人都是画中常客,虽然具体人物的国籍还有待商榷,但外域人确实是唐代画家喜欢表现的一个主题。在敦煌壁画“宴饮图”中还有一些频频出现的表现对象一一外域僧侣,他们大多瘦削憔悴、璎珞被体,人物形象凸现于画面之外,带有强烈的立体感和一定的阴暗神秘色彩。这些画作对线的造型功能的追求几乎苛刻,淡墨起稿、浓墨提神,运笔的轻重缓急、虚实点染全部浸透在了任务的筋骨皮肉之间。佛教色彩的壁画类“宴饮图”中,外域文化和汉族文化相互交融,甚至会出现提携将中国与外国特点混杂一起的现象,这大概是画家使用了汉人作为模特的结果。因此,这些表现佛教极乐世界的“宴饮图”也是唐代多元文化的展现形式。

多文化交流汇成大唐气象

不难发现,七世纪是唐代绘画中外来题材最为流行的时代,这时期的唐帝国威震蛮夷,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使这些外域人物成了大众认可的绘画题材。而精美的“宴饮图”作为唐朝文化一部分,不仅是其对内传承的重要手段,也扮演着东方文化西传媒介的角色。与此同时,唐与多元文化的交流也是在这些绘画资料一中得到了更新和延续,并在传播过程中形成了一种本土化了的形象,为中国传统文化增添了新的风味。虽然这些“宴饮图”都是某种“真实的”存在,但是它们所隐喻着的却是唐代社会雍容、自信、乐观的文化生活。

(原标题:由“宴饮图”管窥唐代社会的多元文化生活)

(原文有删改)

来源:《大众文艺》2021年第06期    谭天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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