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猛烈地来吧/濯我褴褛衣衫/濯我蓬发与垢面/濯我疲惫足踝
暴风雨猛烈地来/受惊的人儿，如精灵振翅/如小鹿飞奔/我却殷勤万般，在乌云的心脏/在人儿耳畔，蜜语甜言……
“暴风雨猛烈地来吧！”这是我目睹《暴风雨》这幅画时，霎那间冒出来的念头。紧接着，我写下上述分行。这首没头没尾的诗，如同画面，其间隐约响着坚定、清脆的脚步。
脚步声先于疾风、骤雨，叩击人的心房，脚步声坚定、清脆，甚至欢快如小鹿。你瞧，少年把衣衫脱下来，用右手攥着衣衫的一角，少女用左手攥着衣衫的另一角，他们将衣衫举过头顶，衣衫成为一件斗篷、一面旗帜、风帆……少年腰间露出刀柄……少女紧紧依偎着少年，奔跑时，他们同时迈出左脚或右脚，心意相通、配合默契……
暴风雨须臾间便会来临！疾风使衣衫凌乱，暴雨使发梢蒙尘，而在暴风雨的中心，脚步声仍坚定、清脆，并不惊慌。有什么好惊慌的呢？你瞧，这里是他们的伊甸园，道旁生长的花草多么繁茂，柔软触碰她的足踝……乌云迫近，少女忍不住回头察看；少年知道心上人的担忧，他用左臂紧紧环着她，一边带领她奔跑，一边在她耳畔说着什么，面露微笑……
少年为什么会面露微笑？因为他知道并告诉心上人，暴风雨之后必定是晴朗天气！因为就算是被风吹雨打，也好过在世俗的樊篱中挣扎。一对逃出牢笼的情人，一心希冀着——穿过暴风雨，奔向明媚的新生活。此刻，他们的心被一场暴风雨激荡着，激荡出对幸福的无限向往，所以无所畏惧，所以两颗跳动的心亦似狂潮，激动如大海！
有评论家人说，考特的作品《暴风雨》取材于古希腊浪漫小说《达夫尼斯和克洛伊》（Daphnis and Chloe）。该作品的大概情节是：达夫尼斯是个富贵之家的男孩，克洛伊是穷苦人家的女孩，还是婴儿的时候，他们的父母不小心将他们弄丢了；捡到了他们的农夫家庭收养了他们，大自然成了达夫尼斯和克洛伊的新家，牧羊短笛乐曲成了他们彼此召唤和心灵共鸣的神音。他俩渐渐长大，相互爱恋；但他俩各自回到了失散的父母身边，由于贫富悬殊，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于是，在一个暴风雨之夜，达夫尼斯和克洛伊为爱情自由而逃跑了，到森林里举办了婚礼……婚后，他们彼此为对方的裸体之美而痴迷，却一直保持着童贞而不想因为性欲而伤害对方。爱神下凡，告诉他们爱与性的“秘密”，使他们幸福地享受爱情；同时，那些爱神扮装成凡人，说服双方父母同意了孩子们的婚事，达夫尼斯和克洛伊重新回到抚养了他们的农夫家里……
在考特之前，也有不少取材于《达夫尼斯和克洛伊》的绘画作品，大都是歌颂爱情、性爱的。而考特的作品《暴风雨》抓住了达夫尼斯和克洛伊在暴风雨中奔跑的一瞬间，通过高超的艺术手法，既表现了男女不同的性感力量之美，又歌颂了纯洁的爱情和自由的向往。这幅画的欣赏视点是，光线与色彩的对比，及其它们互相衬托的美感——这是十九世纪美术美学的重要特征之一。作品背景暗淡，前景明亮；少年色彩暗淡，少女色彩明亮；少年线条粗旷，少女线条细柔，在光线和色彩中得到了鲜明的对比和彼此衬托……画面极具动感。
《达夫尼斯和克洛伊》也许只是个老套的情爱故事，经过考特这位“新古典派”画家的撷取，却具备了惊慑世人的力量。万物归一，道法自然，生命的意义其实如此简单。纵是暴风雨，亦不能阻挡追求幸福的脚步。
（原标题：激动如大海——皮埃尔·奥古斯特·考特作品《暴风雨》赏析）
来源：《青年作家》2013年第04期 桑眉
图片来源：《科学大观园》2016年第14期
